前言

历史是最好的教科书。我们绍兴是一个有着优秀革命传统的光荣之地。无论是在中国共产党的创立、成长、成熟中，在大革命、土地革命、抗日战争、解放战争中，还是在社会主义革命与建设、改革开放中，绍兴都谱写了重要的党史篇章，留下了不可替代的革命文化，这是我们宝贵的精神财富。

为深入贯彻党的十九大和习近平总书记关于“继承革命文化”的要求，纪念绍兴解放70周年，绍兴市地方志编纂委员会办公室联合绍兴发布，从2019年3月起共同推出《红色会稽》栏目，开展绍兴地方党史推送宣传工作，意在重温历史，缅怀先烈，汲取力量，为绍兴“两个高水平”建设提供强大的精神力量。

18 | 红梅傲霜雪

1 9 4 7 年 9 月 的 一 天 ， 一 顶 双 人 轿 颤 悠 悠 地 蜿 蜒 在 崎 岖 的 山 路 上 ， 轿 内 坐 着 一 位 2 0多 岁的“少奶奶”，她手摇 檀 香 扇 ， 身 着 缎 子 花 旗 袍 ， 但 秀 美 的 脸 庞 被 沉 重 的 忧 伤 笼 罩 着 。 她 就 是 中 共 路 东 县 工 委 书 记 何 志 相 的 妻 子 ― 张 雪 泉。

此时的张雪泉，刚 刚 听 到 丈 夫 牺 牲 的 传 闻 ， 她 安 顿 好 未 满 周 岁 的女儿，乔装改扮，匆匆 离开东溪郑家山村坐在轿上，张雪泉 心绪很乱。近段时间来， 路 东 地 区 国 民 党 的 “ 剿 匪 ” 活 动 很 猖 獗 ， 丈 夫 又 多 日 无 音 讯 ， 难 道 他 真 的 牺 牲 了 ？ 但 转念一想，他是1927 年入党的老革命，曾 多 次 机 智 地 出 入 敌 人 的 枪 林 弹 雨 ， 有 丰 富 的 斗 争 经 验 ， 不 会 的 吧 ？

她 多 么 希 望 是 传 说 而 不 是 真 的 ， 她 甚 至 想 象 着 夫 妻 久 别 重 逢 的 … … 经 过 多 日 的 辗 转 寻 访 ， 张 雪 泉 终 于 在 大 侣 湖 郦 家 湾 找 到 了 蒋 明 达 同 志 。 当 证 实 丈 夫 确 已 牺 牲 的消息时，张雪泉的 心 仿 佛 一 下 子 沉 入 了万丈深渊，她再也支持不住，跌坐在椅子上。 

“要革命就会有牺牲”，“我们今天的艰辛是为了孩子们明天的 幸福”，丈夫多曾多次讲过的话在她的耳边回响。张雪泉缓缓地睁 开眼睛，强捺着心中的无限悲痛，向组织请求： “志相虽牺牲了，但他的事业未竞，请组织重新分配我的工作， 我要继续他的事业，革命到底！” 望着眼前这位坚强的烈士遗属、党的好女儿，蒋明达眼眶湿润 了，他紧握雪泉的手说：“我正要告诉你，组织决定，让你负责被服 厂工作，以确保游击队的被服供应。

就在他们商讨如何开展工作之际，听到远处传来“砰、砰”的枪 声 。 “不好，我们遭黄狗子包围了。”蒋明达示意大家快撤。张雪泉 一把推开蒋明达说：“你带领大家快走，文件由我整理。” 张雪泉迅速收藏好文件，跟着战友们奔向后门的山上。但此山 光秃秃的，没什么可遮掩。 

此时，敌兵追来了，他们开枪射击。张雪泉因怀孕跑不快，不幸 臀部中弹被捕。 敌兵抓到了她，把她捆在门板上，抬至国民党“会稽绥靖区指 挥部”。这个“指挥部”是国民党设在诸暨枫桥，专门对付以诸暨为中 心的会稽、金萧地区共产党游击队的，指挥官是“杀人魔王”吴万 玉。他在大仙坛设立监狱，专门关押政治犯和游击队家属。 张雪泉被抬到后，因失血过多而昏迷，敌人把她送进了女牢。 

第二天，敌人在牢房内对她审讯。面对狰狞的面目，疯狂的叫 喊，张雪泉双目紧闭，躺在地上一声不吭。敌人气坏了，丧心病狂地 叫嚣：“你这个土匪婆，我叫你装聋作哑！” 说着，操起碗口粗的木棍，狠命地直捅张雪泉的伤口，顿时鲜 血飞溅。一阵钻心的剧痛，使她昏迷过去。敌人一无所获。 

敌人的拷打、伤痛的折磨，使张雪泉的身体日趋虚弱。长时间 的卧地，背上长满了褥疮，得不到医治的伤口溃烂生蛆。在如此 恶的环境中，张雪泉的生命，却如雪中红梅，显示着顽强的活力。 几个月后，在亲属的积极寻医和同牢难友的热心照料下，雪泉 的伤口有所好转，依靠他人的搀扶，已能艰难地站起来了。 

一天傍晚，北风怒吼，天色昏暗。张雪泉让难友搀扶着来到窗 前，望着死灰般的天色，忧心如焚，愁肠百结。她暗暗担心：要下雪 了，战友们单薄的衣衫如何抵御这刺骨的寒风？！她恨不得自己变成一只山鹰，飞出牢笼，回到游击根据地。然而，伤残的躯体、森严 的监视，怎能逃脱魔掌？ 伤势稍有好转，敌人的审讯又开始了，因张雪泉站不住，敌人 就把她绑在柱子上，几名打手气势汹汹地站在两旁。 吴万玉狞笑着说：“你年纪轻轻，留得青山在，不怕没柴烧啊！ 只要你讲出共党组织，我们就放你走。” “收起你这一套吧！你还是想想你这‘青山’能留多久！”张雪 泉冷冷地说道。 “你这死顽固的土匪婆子，不识抬举。来人，给我用刑。” 

“杀人魔王”铁青着脸，手一挥，几个打手一把抓过她的双手， 十枚铁钉残忍地刺进了她的手指，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，张雪泉又 一次昏死过去。 夜晚，寒风从无遮无掩的小窗钻进来，吹醒了张雪泉。

一阵 难以忍受的疼痛直逼她心尖，鲜血淋淋的十指红肿不堪。张雪泉艰 难地支撑着从地上爬起来，偎依窗口，凝望天边闪烁的寒星，仿佛 看见了三个女儿期盼的眼睛，不禁潸然泪下，她喃喃地说：“孩子， 妈 妈 也 想 念 你 们 啊 ！ 但 为 了 千 千 万 万 像 你 们 一 样 的 孩 子 能 得 到 温 暖的母爱，妈妈只能如此，等你们长大了，一定会原谅妈妈的。” 一次次的审讯，一次次的酷刑，张雪泉已被折磨得遍体鳞伤、 憔悴不堪。但她守口如瓶，誓不吐实。 

敌人并没有死心，他们妄想从张雪泉的嘴里捞到什么，强逼她 写材料。张雪泉拿起纸笔，写了满满的七张，历数吴万玉欺压良民、 杀害无辜、无恶不作的罪状吴万玉接过“交待材料”一看，气得浑身发抖，他穷凶极恶地咆 哮：“这个土匪婆子中毒太深，留下是个祸患。” 

最后的审讯开始了，满脸横肉的吴万玉指着张雪泉的肚子，皮 笑肉不笑地说： “你的‘身子’大了，伤也好了，我们准备放你回家，不过，你总得告诉我们点什么吧？” 张雪泉坦然一笑，调侃地说： “等日出西天，我再告诉你们吧！” “好啊，你死到临头，还执迷不悟，我叫你去见阎王。”吴万玉气 得 暴 跳 如 雷 。 

1948年 3月 8日 深 夜 ， 女 牢 里 的 难 友 们 已 进 人 了 梦 乡 ， 张 雪 泉也已睡意朦胧。突然，“咣噹”一声，牢门打开了，张雪泉猛然惊 醒，看见一个看守提着灯笼，向她走来，身后跟着两个彪形大汉。看 守大声嚎叫：“起来，他们要送你回家了！” 张雪泉意识到最后的时刻到了，她理了理蓬乱的头发，整了整 褴褛的衣衫，面带笑意地与被惊醒的难友们道别。当她从容而蹒跚 地离开牢门后不多久，传来了三声清脆的枪声，女牢内顿时一片哭 声 。 

张雪泉，这位坚强的女性，带着未出世的孩子，为革命洒尽了 最后一滴血。然而，当三月的山花烂漫时，她依然含笑丛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