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越牛夜读】在江南寻一枚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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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江南寻一枚菱

作者 可可

休息日，骨头缝里都透着懒。百无聊赖地翻着手机，这闲日子，竟也生出几分难熬来。“去采菱吧！”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冒出这念头，一旦生根，那闲得发慌的劲儿，便化作了蠢蠢欲动。

生活在水乡的好处就在这儿，但凡有个水塘的人家，多半都喜栽点菱角。这不，朋友家就有一处，虽不大，却也够玩上一阵。电话拨过去，“想采菱？来啊，刚长起来不少。”

出门时天还阴着，一副恹恹欲睡的模样。谁知蹬着拖鞋晃到水塘边，头顶的云竟不知何时散尽了，明晃晃的太阳毫无遮拦地倾泻下来。朋友家门前，几条小船静静地泊在塘边。船身被水浸得颜色发深，船帮上沾着些干涸的泥印。

解开那根被水泡得发软的旧麻绳，小船便听话地靠了过来。小心翼翼地跨上去，船身立刻随着重心不稳剧烈摇晃，水面哗啦啦响成一片。赶紧蹲身稳住，船才渐渐平息了躁动。抄起那柄光滑油亮的旧木桨，桨片入水，轻轻一摇，小船便像个初学步的孩童，摇摇晃晃，朝着那片厚实浓密的绿意滑去。

船头破开绿障，厚厚的菱叶被挤得向两边分开，发出“沙拉拉”的声响，露出底下深不见底的墨绿水色。探出身，直接用手抓起整片菱叶，藏在叶片底下的红色四角菱便露了出来，尖角闪着湿漉漉的水光。轻轻一掰，“啵”的一声轻响，连着茎梗的菱角便落入掌心。红艳艳的壳上，还沾着几滴墨绿的塘水。

小船随着动作轻轻晃悠，水珠顺着指缝滑落，滴回塘里，漾开圈圈细小的涟漪。不一会儿，船板上就堆起一小捧鲜灵灵的菱角，带着水汽，沉甸甸的。

随手拈起一个，在塘水里晃晃，洗掉泥星，指甲掐开硬壳，露出里面雪白粉嫩的菱肉。丢进嘴里一嚼，清甜脆爽，一股水灵灵的鲜劲儿直冲上来，混着阳光和塘水的味道，把骨头缝里残存的懒意都驱散了。

不知过了多久，船里已积起一层红艳艳的菱角，小船也因这收获吃水更深了些。手臂酸了，腰背也弯得发僵，这才心满意足地罢手。

拾起木桨，轻轻划动，小船便慢悠悠地，再次摇摇晃晃，犁开厚厚的绿毯，朝着岸边驶去。身后的水路，迅速被合拢的菱叶弥合，仿佛从未有人闯入过这片宁静。

原来，驱散骨子里懒意的，不一定非要惊天动地的壮举，而是这俯身可拾、亲手采撷的，阳光与水汽酿就的清甜。生活的水塘深处，总藏着几枚这样鲜亮的馈赠，只待一颗不甘沉寂的心，轻轻拨开浮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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