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越牛夜读】再见，纸质火车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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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见，纸质火车票

作者：丽丽

　　纸质火车票要退出历史舞台了。听到这个消息，我竟有些失落。

　　老家老房子的阁楼上，有一只透明的袋子，里面装满了不同目的地和出发地的火车票。读大学的时候，每次乘坐完火车，我都将车票放进这个袋子里，几年下来，竟也有几百张车票了。

　　我清晰地记得每一张车票背后的故事。“我在这头，家在那头。”一张张小小的车票，是乡愁、是回忆，更见证着我的来时路。

　　我到18岁才第一次坐火车，从衢州到绍兴，一个人去大学报到。那是14年前，网购火车票还不发达，我托城里的同学帮我抢到了一张绿皮火车站票，晚上11点发车，第二天早上5点才到达。

　　现在想想也真不可思议，从衢州到绍兴，我竟然买了“红眼”列车，还是站票。

　　那天早上天蒙蒙亮，妈妈给我打包好茶叶蛋后，便红着眼睛和我告别。妈妈总是这样，每一次的分别都太悲伤，我的眼睛也湿润了……我坐着村里的大巴车，带着行李箱和大包小包，去往衢州城里坐火车。

　　那晚具体坐车的细节已经忘了，只记得车厢好拥挤，我站在狭窄的过道里又困又累。到站后天已经亮了，我匆忙赶到学校报到，辅导员和我说我是班里唯一一位独自来报到的同学，我顿时绷不住了，高考的失意、行程的劳累、离家的焦虑，一时间百感交集。

　　这是我第一张真正意义上的火车票，听起来还有些悲伤，但是正是由此开始，我人生的轨道才真正向着未知而广阔的天地，轰然铺开。

　　我印象最深刻的一张火车票，是我去湖南长沙的通宵绿皮火车票。120块钱，从绍兴坐到长沙。那年我大四，有用不完的力气和时间，就是钱包有些瘪。

　　去长沙是蓄谋已久，到底是多久也忘了，反正作为愿望清单里最想去的地方，它一直挂在我的嘴边，没事就拿出来说道。为什么想去长沙？原因很简单，因为湖南广电。

　　大学时候，我沉迷于湖南卫视制作人吴梦知的文案，梦想着成为她一样的人。她写的文案我如数家珍，好几段都背了下来：

　　《变形记》：如果有一天，我的理想被风雨淋湿，你是否愿意回头扶我一把？如果有一天，我无力前行，你是否愿意陪我一个温暖的午后？如果我问你什么，你是否想到妈妈梦中的惊起？

　　《快乐男声》：我知道如何把速度藏在鞋子里，如何深思熟虑，不事声张，像成人一样，知道如何笑得像糖、出手像枪；我知道如何给你一个栩栩如生的梦，如何跌得优雅、又爬起来漂亮，知道让你如何爱上我、离开我、想念我。可是我一直都不知道，你愿意倾听最真实的我吗？

　　坐着这趟火车，我来到了吴梦知工作的地方。站在湖南广电门口时，我又有些怅然若失，我会有机会进入里面工作吗？我可以和吴梦知成为同事吗？

　　几年以后，吴梦知从湖南卫视离职了，我也再没去过长沙。

（长沙的火车票）

　　在我的人生中，纸质火车票不经意间还留下过许多印记。

　　2019春节前夕，绍兴火车站里人来人往，作为记者的我前往采访春运。我原本是计划去写一则小消息，然而火车站里一个细节触动了我：有个衣衫褴褛的中年男人询问了小卖铺老板玉米的价格，听到要5块钱一根，他摇了摇头。

　　回到办公室，我觉得一则消息不足以来记录我今天的采访。当下我决定做一个策划，以火车票为载体，用海报和文字记录这些归乡人的旅程。

　　一张张火车票、一段段文字、一副副粗糙的手……我的策划《绍兴，来年再见！》发出后，很多人潸然泪下。在当时年末的单位总结大会上，领导特别提到了我的这篇报道，称赞它有力量也有温度。

（2019年报道截图）

　　那是我对火车票最后一次的深刻记忆，那以后，乘坐火车就不取票直接刷身份证了，甚至都没来得及见上最后一面……

　　我们为什么会舍不得一张纸？

　　心理学家解释，这种不舍源于“具象记忆”的情感需求。

　　它上面的折痕、污渍、甚至褪色的字迹，都在讲述一个具体的故事。而电子客票虽然便捷，却无法提供这种触觉和视觉上的记忆点。

　　那么，我们该怎么和纸质车票告别呢？像当初第一次见面那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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