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央视火成“爆款”！《越绝书》到底有多绝

编者按：2月4日，总台央视综合频道（CCTV-1）晚八点档，《典籍里的中国》节目推出第五期《越绝书》。播出后，这一部颇为小众冷门的“奇书”，一跃成为观众眼中的“爆款”。今天，我们请到了颜越虎研究员聊聊《越绝书》。

颜越虎 《浙江通志》副总纂、浙江省社会科学院研究员

《越绝书》入选《典籍里的中国》第二季，2月4日晚在央视播出。

《典籍里的中国》“深入挖掘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与新时代的契合点，用传统文化涵养精神品格，用先进文化丰富精神世界”，广受好评，并荣获“五个一工程”优秀作品奖。节目聚焦著名的历史文化典籍，以“文化访谈+戏剧+影视化”的方式，通过宏大的制作、情景化的呈现和通俗化的阐释，全方位展示了典籍里所蕴含的中国智慧、中国价值和中国精神，拓展了文化类节目新境界。

应当说，和《尚书》《论语》《易经》《楚辞》《道德经》《史记》等相比，《越绝书》是相对“小众”的一部典籍，那么，《越绝书》为什么能够入选《典籍里的中国》，与《礼记》《汉书》《永乐大典》等典籍“平起平坐”，这里面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？

不能不说，《越绝书》虽然“小众”，但它是一部地地道道的“奇书”：它的书名“奇”，它的作者“奇”，它的性质“奇”……这样的情形，在中国典籍史上不能说绝无仅有，至少也是罕见的。

那么，《越绝书》究竟是一部什么样的书？它何以入选《典籍里的中国》？

一

如何认识《越绝书》的书名？

何为《越绝书》？这一书名中，“越”和“书”都不难理解，“越”指越国、越族，“书”的词义很丰富，这里指简册、典籍，古代以书为名的典籍很多，《汉书》《后汉书》即是。

比较难理解的是“绝”。有人把“绝”解释为“结束”，意思是勾践灭吴，最终称霸，之后，他手下的两位大臣——范蠡与文种，一个泛舟江湖，一个自刎而死，《越绝书》的记载“至此绝笔”；也有的人把“绝”解释为“断灭不继”，意思是因为有了《越绝书》，越国这个春秋强国、越族这个古老民族已经“断灭不继”的历史文化，才得以流传；还有的人把“绝”解释为“超群绝伦”，这是对越族、越国历史文化的一种肯定与赞赏。

绍兴籍学者张仲清则认为，结合《越绝书》本身的记述来看，“绝”应该有三层意思：一是“空前绝后”，这指的是勾践建立了灭吴复国、称霸中原的旷世功业；二是“绝笔”，这是指子贡说齐安鲁等游说活动及其对越国霸业所起的重要作用，后人难以比肩，系史上“绝笔”；三是“继其绝笔”，《越绝书》中有“贤者所述，不可断绝”等话语，是指把这个重要时代极其重要人物的思想言行记载下来，非常必要，正因为有这样一种想法，才有了《越绝书》的诞生。

当然，对“绝”的理解也不一定仅限于此。《典籍里的中国》之《越绝书》中，把“绝”演绎为“绝地反击”，未尝不是一种“新解”。

二

如何认识《越绝书》的作者？

这是比上一个问题更扑朔迷离的问题，因为《越绝书》上没有作者的署名，所以引来后人的种种推想。

一种说法是《越绝书》作者乃伍子胥，另一种说法认为其作者是子贡。但这两种说法在唐代中期之后，不少学者已经给出了否定的意见。

那么，《越绝书》的作者究竟是谁？

号称“明代三才子之首”的状元杨慎，如解谜一般地“破译”了《越绝书》作者这一未解之谜：《越绝书》的作者是东汉会稽（今绍兴）人袁康、吴平。杨慎的这一说法，得到了明代胡侍、陈垲、田艺蘅、胡应麟等学者的认同；清代编纂《四库全书总目》时，也接受了杨慎的观点；后世许多人包括鲁迅先生在内，在著述中也都采纳了杨慎的说法。杨慎之说成为有关《越绝书》作者影响最广的一种说法。

当然，也不是所有学者都赞同杨慎的说法。明代以来，一直有人提出不同意见，浙江大学仓修良教授认为袁康、吴平两人在历史上并不存在。

更多的人认为，从《越绝书》记述内容、文字风格来看，该书“成非一人”，战国时期就有人开始撰写，到汉代，乃至六朝，一直都有人在增补，而袁康、吴平只是其中的两位，他们做了一些增、删、改、定的工作。所以，说它是众手成书更符合实际。

三

如何认识《越绝书》与方志的关系？

“一方之志，始于《越绝》”是清代著名学者毕沅、洪亮吉在乾隆《醴泉县志》序言和乾隆《澄城县志》序言中的话。其实，早在明代万历年间，《绍兴府志》在记及《越绝书》时就指出：“其文奥古多奇，《地传》具形势、营构始末、道里远近，是地志祖。”此后，至清、至民国、至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，均有学者赞同这一观点。历史学家范文澜认为《越绝书》“开方志之先例”，“方志宗师”朱士嘉则明确指出：“《越绝书》是现存最早的方志。”方志学家傅振伦、洪焕春等也持相同观点。

复旦大学谭其骧等学者认为《越绝书》不是地方志，而是地方史，仓修良教授曾经撰写《〈越绝书〉是一部地方史》等文阐述其观点。

浙江大学终身教授陈桥驿则有自己的看法，他说：《越绝书》“按照今本十九篇来看，内容包罗极广，不能一律都作为方志看待。但其中卷二《吴地记》和卷八《地记》两篇，不仅把句吴和于越两国国都及其附近的山川形势、城池道路、宫殿陵墓、农田水利、工场矿山等记载得十分详尽，而且写出了这两个不同地区即太湖流域和会稽山地的地理特征。……对一个地区的山川地理作这样的记载，无疑为宋代及其以后的地方志编纂开创了先例。把这两篇作为我国最早的地方志，确是恰如其分的。”

众所周知，源头性的事物不同于其成熟时期的事物，就如同三江源区域的涓涓细流，不同于长江、黄河和澜沧江的典型地段一样，但它们毕竟是三江的源头。《越绝书》也是这样，其形态不完全与南宋定型后的志书相同，但不能因此否认它是后世这些成熟志书的源头。

正因为《越绝书》对于地方志的源头性意义，才使得它可以跻身于《典籍里的中国》，闪耀独特的光彩！

四

如何认识《越绝书》的价值与意义？

《越绝书》记述的主要是吴越争霸的历史，其中越王勾践复国雪耻的故事最为人所称道。习近平总书记曾经指出：“从大禹的因势利导、敬业治水，到勾践的卧薪尝胆、励精图治……都展示了浙江深厚的文化底蕴，凝聚了浙江人民求真务实的创造精神。”以勾践为代表的这种卧薪尝胆、励精图治的精神，已经成为民族精神的重要组成部分。

应当说，《越绝书》确实是一座文化富矿、思想富矿、精神富矿。

在《越绝书》中，我们可以看到“士民者，君之根本也”的民本思想，可以看到“取舍以道”的仁义精神，可以看到“存无忘倾，安无忘亡”的忧患意识，可以看到“宁失千金，毋失一人之心”的为政智慧，可以看到“天贵持盈”“地贵定倾”“人贵节事”的人生哲理……

必须指出，《越绝书》的“奇”还在于书中蕴含的这些思想精髓，千百年来，不但没有消弭，还随着时间的推移，不断焕发出新的生命力，在当今社会熠熠生辉。如为习近平总书记所称道的绍兴的城市精神——“胆剑精神”，就是鲜明、生动的一例。

一部书、一种精神，在不同的时代具有如此这般历久弥新、不断激励人们奋勇前进的魅力，不能不说是《越绝书》的独特之处。

在新时代，我们从《越绝书》中可以挖掘的还有很多很多，而《越绝书》能给予我们的也还有很多很多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