放下，心灵刹那花开

文|刘孟达  朗诵|何琳尔、沁园

来源：半樵悦读

隆冬，北风凛冽。

那天，刚下完大雪，很冷。与往常一样，阳明先生由钱德洪、王畿两位大弟子陪伴，从伯府第出发，穿过大有仓，沿着西小路，从卧龙山岗东门的石梯小道拾级而上，照例来到稽山书院。这时，和煦的阳光，透过参天而稠密的树叶洒落下来，成了点点金色的光斑，把整座书院照得通亮。

此刻，阳明先生身披盘领右衽的蓝色棉袍，头戴纱帽儒巾，伫立在稽山书院墨华亭，若有所思。他凝望着那气宇轩昂的越王殿，最后又将双眸的余光缓缓地落到了卧龙西岗的文种墓。想必，这时的阳明先生想到了两个人：范蠡和文种。

说到范蠡和文种，他们俩都是楚国人，投奔越国后成为越王勾践的左膀右臂。他们俩和衷共济，殚精竭力，辅佐“卧薪尝胆”的越王勾践一举灭吴，可谓功盖寰宇。可是，他们俩的结局却不一样：按照《越绝书》的说法，在灭掉吴国后，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，范蠡亲驾一叶小舟远走江湖，后来隐姓埋名，经商致富，人称“陶朱公”。临走时，他还留了一张便条给文种：“兄弟啊，飞鸟打光了，好的弓箭该收藏起来；兔子打完了，就轮到把猎狗烧来吃了。勾践这人哪，‘只可共患难，不能共富贵’，赶紧撤吧”。文种说：“哈哈，蠡老兄，这怕啥，老子有功在那摆着呢！您多虑了吧。”结果呢，没多久，文种就被越王赐剑自杀。

据说，在越王灭吴后班师回国的庆功宴上，乐师作《伐吴》之曲，曲中有词赞文种、范蠡之功，在座的文臣武将都很开心，惟独勾践却面无喜色。范蠡觉察后，便顿时心知肚明，毅然决然地远走高飞……

想到这里，阳明先生微微打了个寒噤。从心底里，他敬佩范蠡这位越地先贤见微知著的睿智和当机立断的胆识。

前些天，薛尚谦、邹谦之、王汝止等弟子曾提议让阳明先生讲一讲《官讳经》。

今天这堂课，阳明先生准备说说《官讳经》中的“讳退”篇。他说：“诸位，我先问大家一个问题：“如果你想烧壶开水，生火生到一半时发现柴不够，你应该怎么办?”话音刚落，弟子们都开始窃窃私语，有的说赶紧去找更多的柴火啊，有的说去找隔壁的农户借点柴火，还有的说花钱去买……过了一会儿，阳明先生说：“那为什么不把壶里的水倒掉一些呢？”。众弟子面面相觑，缄默不语。

“所以啊，我说‘君子求退勿迟。’在官场上，要想退下来也是很有讲究的。不但要明白‘该不该退’，更要懂得‘什么时候退、怎么退才最好’。呵呵，君子嘛，求退要不犹豫、不迟疑”。然后，阳明先生以范蠡和文种为例，说：“一个功成身退得善终，一个留恋功名遭杀身。为什么？因为，同样身居高位，范蠡比文种想得开、看得透”。

阳明先生接着说，在历史上，“汉初三杰”韩信、张良、萧何也很典型。韩信在楚汉争霸中战功赫赫，被封侯后居功自傲、桀骜不驯，且卷入了“立太子”之争，最后以“谋逆罪”惨遭杀害。身居相位的萧何呢，“站着茅坑不拉屎”，乐此不彼地兴土木、置田产，得以安度晚年，无疾而终。而张良则更绝，刘邦做了皇帝后，就称病不涉政事，稍后干脆辞官归隐而去。

最后，阳明先生说：“功成身退是一种长远的智慧，也往往能凭此自保。”相反，贪恋功名利禄只能遗憾终生。

其实，阳明先生堪称急流勇退的典范。活捉宁王后，一些佞幸之臣就提出让王阳明放了宁王，让已经南巡的武宗皇帝亲自再捉一次，以满足皇帝的好奇心和虚荣心。对此，阳明先生知道自己抢了皇帝的风头，就急流勇退，把宁王交给当时尚属正直的太监张永，然后一直称病，以避免卷入更多的政治事端之中……

人，活的就是一种心情。有时候，要有好的心情，就需要急流勇退的精气神。荣辱得失，一时之利。急流勇退，是对功名利禄的舍弃，是对平静生活的向往。洞悉动静适宜，便不会大起大落；懂得进退得当，则不必大喜大悲。看淡人世的纷争，看轻得失的轮回，心安即是归处。

急流勇退，不是看破红尘，与世无争，而是淡泊明志、宁静致远。记得冯梦龙在《警世通言》中道出了急流勇退的禅机：势不可使尽，福不可享尽。是的，激流勇进者，是强者；急流勇退者，为智者。识时务的急流勇退是心灵高度的跨越，是睿智思索的最佳抉择。人到中年，理应及早放弃功利的贪念，抛开无知的攀比。

智者云：“相由心生，境由心转。放下了，心灵刹那花开。”路在脚下，更在心中；心随路转，路则常宽。后退一步，不是颓废，更不是窝囊，而是为自己的人生，另铺一条坦途。因为，人生就像一本书，翻过这一页，才能书写下一页；事过境迁再阅读，才有超然物外的洒脱。

作者：刘孟达， 嵊州人士，笔名南山半樵。童年，在南山湖畔一个名叫芦溪的小山村度过。先在山村破庙里念小学、初中，后去邻村读高中。尔后，务过农，当过代课老师。作为芦溪村首位大学生，80年代初，始居绍兴，毕业后留校任教。90年代初起，在党政机关转悠了六个部门，现任绍兴广电总台（集团）“一把手”。开朗又洒脱，澹泊而儒雅。或挑灯夜读，或躬耕打柴，均自得其乐。钟情投笔感怀，弄墨舞文，有幸成为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理事、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。名虽有扬，实为鄙言累语，雪泥鸿爪。若要列数有甚大作，可问“度娘”；恬不为意，聊做鹪寄。诶，捉笔本是寻常事，只待菁华深处逢故友见道心，如此而已。微信号：sxlmd85155168

朗诵：何琳尔（微信：sxtv12345） 绍兴市新闻传媒中心记者、浙江省朗诵协会副会长、绍兴朗诵协会主席、绍兴朗诵群创始人。 ——因朗诵结缘，与快乐为伴。

诵者：沁园，诵读风格自然流畅，在娓娓道来中让人或宁静、或感动、或沉思、或顿悟。个人微信号：jiangguojin002，公众平台：瑾音（ID :jinyin20170501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