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论爸爸做了什么，你都是天使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——致罗一笑。

    罗尔退回了女儿罗一笑的260多万医疗捐款，一切回到了原点。或许，这才是一个家庭遭受灾难后应有的状态：无尽的焦虑和挣扎，对家庭资产的舍弃和溶解。虽然罗尔曾试图改变，甚至在改变时用力过猛、方法失当：利用网络传播，采用煽情方式，披露不实信息，击中民众泪点。仅仅一天时间，他靠《罗一笑，你给我站住》这篇千字小文，就集聚了几百万捐赠。

    当然，来得太容易的钱财，是柄双刃剑，能挽救性命、改变命运，也能把你推入滔天口水。这一切，罗尔一家人遇到了。从绝望到狂喜到更深的害怕和绝望，他们像一条小船，飘摇在舆论的海洋里，同时面临疾病的煎熬和道德的审判。

    唯一能挽救这家人的，只有让这笔钱“从哪里来，回哪里去”，以互联网的速度积聚，也以互联网的速度归位。前天，在足以让人崩溃的压力下，罗尔按照大家希望的方式，把260多万赞赏金退还给了每一位网民。

    人心善良柔软，容易被打动，这都是价值连城的优点，足以用任何高贵的词汇形容。每一位捐钱的网民，都是这个群体中的一员。他们在罗尔编织的故事里，甚至连思考都还来不及，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交付了自己的善良，从16岁的少年到60岁的老人，凡是能玩手机的，无一不在转发、无一不在打赏，唯恐比别人慢一拍，让爱心打了折。

    水能载舟，亦能覆舟。这句话用于互联网上，真是再合适不过。仅仅过了一天，随着罗尔真实的家境和治疗花费浮出水面，铺天盖地的爱心，顿时就变成了气势汹汹的讨伐。如果不作出退钱的决定，罗尔这个已经站在漩涡中心的陀罗，不知道还有没有停下来的可能。

    这起事件的逆转，有两个关键词，一是隐瞒和欺骗。二是“带血的营销”。欺骗是因为夸大了医疗费用，却没有公布自家拥有三套房产的事实。“带血的营销”，是因为一个叫“小铜人”的公司的公众号，在罗尔的默认下，将捐钱和吸粉紧紧捆绑在一起。

    罗尔作为一个中产阶层，在女儿生病需要巨款的情况下，没有选择将家产变现，而是选择向网民伸手。有人给他算过一笔帐，深圳一套哪怕70来平方米的二手房，市场价也在280万以上。所以，罗尔有三套房，相当于他就是千万富翁。当然也许这三套房来得很不容易，作为一个农村里奋斗出来的高考落榜生，也就是我们寻常所说的“凤凰男”，能挣下今天这些资产不容易，特别希望“保卫”好。所以，当女儿需要“救”的时候，他没有选择“卖房”，而是选择“卖文”。当然，如果不加调料和葱花，他的“文”也是卖不起价的，所以里面充斥着很多夸张失实的情节。这一切，即使不能证实有精密的谋划，但目的性还是很明显的。所以，不能说罗尔是个骗子，但道德上的瑕疵也是不能否认的。

    我赞同一个网友的观点：罗尔固然可怜，但他显然不是最可怜的那个群体。真正处在底层的困难者，却连表达困难的声音都无法发出。

    这让我想起了绍兴的柴立河。作为今年绍兴最悲情事故中的男主角，柴立河一家五口在煤气爆炸中全部烧成重伤。柴家没有自媒体，也没有自我营销策划的能力，惨剧发生以后，一度陷入身无分文的绝境。他们的悲惨遭遇经绍兴网、《绍兴晚报》报道后，素不相识的绍兴人共为他们募集医疗费100多万元。

    但出乎意料的是，一家五口死里逃生以后，却向社会捐出了治疗所剩的8万元，用以救助其他更需要的人们。

    柴立河是一个没有文化的打工者，真正的社会底层人。而罗尔，起码算得上中产阶层。若论需要，毫无疑问，柴立河比罗尔更需要钱。谁都知道，烧伤治愈是一项一辈子也完成不了的工程，他们把钱都捐出来了，以后的生活怎么办？

      “罗尔事件”发生以后，虽然也有很多人为他辩护，称他不是处心积虑的骗子，只是为了挽救女儿慌不择路。但我觉得，一个良善的目的，用了错误的方法去实施，你就很难再用良善的初衷去评判。“罗尔漩涡”要彻底消除，退回260多万赏金只是第一步，爱心和社会信用的透支，更要罗尔用时间和耐心去偿还。

    即使为了女儿罗一笑，我想他也应该这么做。